讀罷黃庭堅的詞作《品令茶詞》,想必就會對此有點體會。
“鳳舞團團餅,恨分破,教孤令,金渠體凈。
雋輪慢碾,玉塵光瑩,湯響松風,早減了二分酒病。
味濃香永,醉鄉路,成佳境。
恰如燈下故人,萬里歸來對影。
口不能言,心下快活自省。”
熱湯如沸。茶不勝酒。幽韻如云,酒不勝茶。
酒與茶不僅易于激起文人們泉涌般的才恩,還最易引發出人的各種情感。
“勸君更進一杯酒,西出陽關無故人。”朋友離別之時,一杯老酒,最適合于離別時的愁緒滿懷。而表達友情時,觥籌交錯,更能營造熱烈歡樂的氣氛。
朋友在一起,“烹羊宰牛且為樂,會須一飲三百杯”,盡情揮灑心中的痛快、得意與憂愁。店不怕亂,人不怕多,酒醉微酣,便忘卻一切煩心與辛勞,豪情萬丈地煮酒論英雄,感嘆“把酒當歌,人生幾何”、“兒須成名酒須醉”,興之所至,再撿幾個賠得起的杯子怒摔應一下景兒。
而茶,在表達友情之時,更適合的是無言的期冀。
“茶閑煙尚綠,棋罷指猶涼”,茶只適合散淡不宜群聚,僅靠茶是不能求得歡聚氣氛的。
月白風清之夜,春花冬雪之際,三五惺惺相惜的知己,捧茶小坐,話可能不多,聲調也不會很高。就如同蘇子所擬“從來佳茗似佳人”,欣同知己細談心,彼此間的一切,似乎就在茶煙中流轉。
茶靜,酒動;茶淡,酒濃;茶甘,酒香。
酒是滿堂歡聚,茶是窗前獨坐;酒是春光爛漫,茶是秋水長天;酒是江河奔涌,茶是清泉靜流;酒是楚河漢界的廝殺,茶是黑白世界的清談;酒是濃墨重彩披掛整齊的唱念做打,茶是無絲無竹索面朝天的悠閑小唱。
不過似乎也有例外,比如白居易的《問劉十九》:“綠蟻新醅酒,紅泥小火爐,晚來天欲雪,能飲一杯無?”
綠蟻、新酒、紅泥、火爐、白雪,有這樣多的色彩所構成的溫暖畫面,怡然自適、情趣盎然,其意境似乎更近于茶。
飲茶與喝酒不同,它要的,在一種輕松優雅的氛圍之中與茶的對語。人們常說的“茶須靜品,酒須狂放”,可能就是這個道理吧。
單一個人孤苦煩悶之時,茶與酒的關系就會更為有趣。豪爽的人會選擇借酒澆愁,文雅內向的人會喝茶解悶。
蘇東坡在其《水調歌頭》中,開篇就是“明月幾時有?把酒問青天。”